晋书_帝纪第五章译文

第五章

《晋书》——  帝纪第五章

孝怀皇帝讳炽,字丰度,武帝第二十五子也。太熙元年,封豫章郡王。属孝惠之时,宗室构祸,帝冲素自守,门绝宾游,不交世事,专玩史籍,有誉于时。初拜散骑常侍,及赵王伦篡,见收。伦败,为射声校尉。累迁车骑大将军…

  孝怀皇帝名炽,字丰度,是武帝的第二十五个儿子。太熙元年被封为豫章郡王。当惠帝在位的时候,皇室成员交相作乱,皇帝平和自守,闭门谢客,不问世事,专心研究历史典籍,在当时很有声誉。起初担任散骑常侍,到了赵王司马俭篡取帝位时,曾被监禁。司马伦失败后,担任射声校尉。逐渐升任车骑大将军、都督青州诸军事,但没有到镇所去。

  丞垒元年,改任镇北大将军、都督邺城守诸军事。十二月丁亥,立为皇太弟。皇帝认为清河王司马覃本是太子,因此感到恐惧而不敢承当。典书令庐医人恺盛说:“二相管理王室事务,志在安定社稷,皇储地位重要,应该让众望所归的人担当,要推举贤人,除了大王还有谁呢?清河王幼小稚弱,不称众人的心,因此已经进了东宫,又回封国当清河王。如今皇上颠沛流离,二宫长久无人,常常担心氐人、羌人攻略到,像蚂蚁一样的敌众来到霸水之滨耀武扬威。理应趁吉日良辰,及时登上储君之位,上可以辅佐皇帝,早日平定塞塞这屋,下可以满足百姓们诚恳急切的愿望。”怀帝说:“你呀,真是我的宋垦。”于是就听从了脩肃的意见。

  光压元年十一月庚午,耋赵去世。芏皇后认为自己对于皇太弟来说衹是嫂嫂,不能当皇太后,就催促清河王司马覃入宫,已经到了尚书合,侍中华混等人急忙召来太弟。癸酉,即皇帝位,大赦天下,尊奉皇后羊氏为惠皇后,让她居住在弘训宫,追尊生母太妃王氏为皇太后,立妃凿压为皇后。十壬午朔日,有日食。己亥,封堑越王旦昼堕的儿子司马融为乐城县王。直压眶司马模在壅查杀了河间王司马颐。辛丑,任命中书监为司徒,尚书左仆射王堑为司空。己酉,将孝惠皇帝安葬在主垦噬。奎堡的部将奎整侵扰銮业。

  永嘉元年春正月癸丑朔日,大赦天下,改年号,废除诛连三族的刑罚。让太傅、束海王司马越辅佐朝政,杀了御史中丞诸葛玫。二月辛巳,东莱人王弥起兵谋反,侵扰青、徐两州,长广太守宋罢、东牟太守庞伉都被杀害。三月己未朔日,平束将军周馥斩了陈敏的首级送来。丁卯,将武悼杨皇后改葬。庚午,立豫章王司马诠为皇太子。辛未,大赦天下。庚辰,束海王司马越出京镇守许昌。任命征东将军、高密王司马简为征南大将军、都督荆州诸军事,镇守襄阳;改封安北将军、束燕王司马腾为新蔡王、都督司冀诸军事,镇守邺;任命征南将军、南阳王司马模为征西大将军、都督秦雍梁益四州诸军事,镇守长安。并州各郡被刘元海攻陷,衹有晋阳被刺史刘琨守住。

  夏五月,马牧帅汲桑聚众谋反,打败魏郡太守冯嵩,接着攻陷邺城,杀害新蔡王司马腾。焚烧邺宫,大火十天不减。又在乐陵杀了前幽州刺史石匙,进入平原抢掠,山阳公刘秋被害。洛阳步广里一带地面沉陷,有两只鹅冒出来,苍色的冲天而去,白色的不能飞。建宁郡的夷人攻陷宁州城,死了三千多人。

  秋季七月己酉朔日,束海王司马越进驻官渡,准备讨伐汲桑。己未,任命平东将军、琅邪王司马睿为安东将军、都督扬州江南诸军事、暂持节、镇守建邺。八月己卯朔日,抚军将军苟晞在邺打败汲桑。甲辰,特赦幽、并、司、冀、兖、辽等六州。分出荆州、江州中的八个郡为湘州。九月戊申,苟晞又打败汲桑,攻下他的九座营垒。辛亥,有大星像太阳,小的像斗,从西方流向东北,天空全红了,不久有声音像雷鸣。开始在姜旦修建王金堡,以方便运输。

  冬十一月戊申初一,有日食。甲寅,任命尚书右仆射和郁为征北将军,镇守邺。十二月戊寅,差州人田兰、薄盛等在乐陵杀死汲桑。甲午,任命前太傅刘室为太尉。庚子,任命光禄大夫、延陵公直韭为尚书令。塞眶塱墨越假传韶书将渣河王司马覃囚禁在金墉城。癸卯,司区越自命为丞相。任命抚军将军苟晞为征东大将军。

  二年春正月丙午初一,有日食。丁未,大赦天下。二月辛卯,清河王司马覃被东海王司马越杀害。庚子,互勤侵犯鲎旦,安北将军工涂讨伐打败了他。三月,束海王司马越镇守鄄城。困侵犯脚,占据扯、龃一带。题侵犯壹、途、兖、涂四州。夏四月丁亥,进入许旦,各郡驻守的将领全都逃跑了。五月甲子,王疆接着侵犯迢昼,司徒工堑率部众抵御,王迩退兵。秋七月甲辰,刘五痉侵扰垩荡,太守塞抽逃往京城,眯太守蹬述力战,死于战阵。八月丁亥,束海王司马越从坚球移驻到遗盟。九月,互勤侵犯垄缀,征北将军壬噻从邺奔逃到适量。冬十月甲戌,型五涂在卫区僭称帝号,仍叫选。十一月乙巳,尚书令高光去世;己酉,石勒侵犯邺,蕴邓太守王整战败,死于阵中。丁卯,任命太子少傅茎蓬为尚书令。十二月辛未初一,大赦天下。立长沙王司马义的儿子司马硕为垦兰哇,司马匙为临淮王。

  三年春正月甲午,彭城王司马释去世。三月戊申,征南大将军、高密王司马简去世。任命尚书左仆射山简为征南将军、都督荆、湘、奎、庐等四州诸军事,任命司隶校尉刘暾为尚书左仆射。丁巳,东海王司马越回到京城。乙丑。带兵进入皇宫,从皇帝身边捉走亲近大臣中书令垄钟、帝舅父工延等十多人,全部杀害。丙寅,特赦回宜型。丁卯,太尉刘室请求退休,任命司徒王衍为太尉。东海王司马越兼任司徒。刘元海侵犯黎阳,派遣车骑将军王堪去攻打他,王堪的部队在延津大败,死了三万多人。天大旱,长江、汉水、黄河、洛水都水少,可以涉水过去。夏四月,左积弩将军朱诞叛逃刘元海处。石勒攻占冀州各郡县中的一百多处营垒。秋七月戊辰,当阳一带地面裂开三处,各宽三丈,长三百多步。辛未,平阳人刘芒荡自称是汉皇室后裔,诱骗羌戎部落的人,在马兰山僭称帝号。支胡的五斗叟、郝索聚集数千人作乱,驻在新丰,和芒荡结党联合。刘元海派儿子刘聪和王弥一起侵犯上党,围困壶关。并州刺史刘琨出兵救援,被刘聪打败。淮南内史王旷、将军施融、曹超和刘聪交战,又被打败,曹超、施融战死。上党太守庞淳以郡城投降叛贼。九月丙寅,刘聪围攻浚仪,派遣平北将军曹武讨伐刘聪。丁丑,官军大败。束海王司马越来保卫京城。刘聪打到西明门,束海王司马越进行抵御,在宣阳门外交战,大败刘聪。石勒侵犯常山,安北将军王浚让鲜卑骑兵救援,在飞龙山大败石勒。征西大将军、南阳王司马模派他的部将淳于定打败刘芒荡、五斗叟,把他们都杀了。派车骑将军王堪、平北将军曹武讨伐刘聪,官军大败,王堪逃回京城。李雄的副帅罗羡以梓潼来归顺。刘聪攻打洛阳西明门,没有成功。宜都夷道发生山崩,荆、湘两个州地震。冬十一月,石勒攻陷长乐,安北将军王斌遇害,并在黎阳大肆屠杀。难民首领李惮、薄盛等率领众人援救京城,刘聪退兵逃走。李惮等又在新汲打败王弥。十二月乙亥,夜间有白气像带子一样,从地面升向天空,南北各有两丈。

  四年春正月乙丑初一,大赦天下。二月,石勒袭击鄄城,兖州刺史袁孚战败,被他的部下杀害。石勒又袭击白马,车骑将军王堪战死。李雄的部将文硕杀死李雄的大将军李国,以巴西来归顺。戊午,吴兴人钱坟反叛,自称为平西将军。三月,丞相仓曹属周圮率领乡人讨伐钱脍,杀了他。夏四月,发洪水。将军祁弘在广宗打败刘元海的部将刘灵曜。李雄攻陷梓潼。兖州发生地震。五月,石勒侵犯汲郡,捉住太守胡宠,接着向南渡过黄河,荣阳太守裴纯逃奔建邺。大风吹折树木。地震。幽、并、司、冀、秦、雍等六州蝗虫成灾,草木、牛马的毛全被吃光。六月,刘元海死,他的儿子刘和接任伪皇帝位,刘和的弟弟刘聪谋杀了刘和而自立为伪皇帝。秋七月,刘聪的从弟刘曜和他的部将石勒围攻怀,下韶让征虏将军宋抽去援救,被刘曜打败,宋抽战死。九月,河内人乐仰捉住太守裴整而反叛,投降了石勒。徐州监军王隆从下邳抛弃军队逃到周馥那裹。雍州人王如首先起兵在宛谋反,杀害地方长官,自称大将军、司雍二州牧,大肆抢掠汉沔地区,新平人庞塞、冯翊人严嶷、京兆人侯脱等各自起兵响应他。征南将军山简、荆州刺史王澄、南中郎将杜蕤都派兵援救京城,和王如在宛交战,各军都大败;仅有王澄率部进驻到泺口,因部众溃散而返回。冬十月辛卯,白昼昏暗,一直持续十天到庚子日。有大星往西南方向坠落,有响声。壬寅,石勒围攻仓垣,陈留内史王赞打败了他,石勒逃往黄河以北。壬子,任命骠骑将军王浚为司空,任命平北将军刘琨为平北大将军。京城饥荒。东海王司马越用羽毛檄书紧急征召天下军队,皇帝对使者们说:“替我告知各位将军,如果马上发兵,还可以救我们,再迟就来不及了。”当时没有一个将军来救的。石勒攻陷襄城,太守崔旷被杀,接着攻到宛。王浚派遣鲜卑文鸯率领骑兵救援那裹,石勒退兵。王浚又派遣部将王申始在汶石津讨伐石勒,大败石勒。十一月甲戌,束海王司马越率领部众离开许昌,让行台跟随自己。宫廷官署不再有守卫,荒灾饥馑一天天严重,殿襄的死人横七竖八,府寺营署等都挖掘堑壕来防守,小偷强盗公然活动,报警的鼓音不绝于耳。束海王司马越的部队驻扎在项,自己兼任豫州牧,让太尉王衍担任军司。丁丑,流窜的氐人隗伯等袭击宜都,太守嵇晞逃奔建邺。王申始在瓶垒进攻刘曜、王弥,打败了他们。镇束将军周馥上表要迎接皇帝迁都到寿阳,东海王司马越派裴硕讨伐周馥,被周馥打败,逃往东城防守,向琅邪王司马睿求救。襄阳发生大瘟疫,死的有三千多人。加凉州刺史张轨为安西将军。十二月,征东大将军苟晞进攻王弥副将曹嶷,打败了他。乙酉,平阳人李洪率领流民进入定陵作乱。

  五年春正月,皇帝秘密下诏让苟晞讨伐束海王司马越。壬申,苟晞被曹嶷打败。乙未,东海王司马越派遣从事中郎将杨瑁、徐州刺史裴盾共同攻打苟晞。癸酉,石勒进犯江夏,太守杨珉逃奔到武昌。乙亥,李雄攻陷涪城,梓潼太守谯登被杀害。湘州流民杜搜占据长沙谋反。戊寅,安束将军、琅邪王司马睿让将军甘卓进攻镇束将军周馥于寿春,周馥的部下溃散。庚辰,太保、乎原王司马干去世。二月,石勒侵犯汝南,汝南王司马枯逃奔建邺。三月戊午,下韶公布束海王司马越的罪行,要各地的守将讨伐他。任命征柬大将军苟晞为大将军。丙子,束海王司马越去世。四月戊子,石勒追逐束海王司马越的灵柩,在东郡赶上,将军饯端战死,军队溃散,太尉王衍、吏部尚书刘望、廷尉诸葛铨、尚书郑豫、武陵王司马澹等都被杀害,自王公以下死了的有十多万人。束海王的世子司马毗和宗室的四十八个王不久又被石勒所杀。强盗王桑、冷道攻陷徐州,刺史裴盾被杀害,王桑接着渡过淮河,到达历阳。五月,益州流民汝班、梁州流民蹇抚在湘州作乱,俘虏刺史苟眺,往南攻破零、桂各郡,往东抢掠武昌,安城太守郭察、邵陵太守郑融、衡阳内史滕育都被杀害。升司空王浚为大司马,征西大将军、南阳王司马模为太尉,太子太傅傅祗为司徒,尚书令苟藩为司空,安东将军、琅邪王司马睿为镇东大将军。东海王司马越离开京城的时候,让河南尹潘滔留守。大将军苟晞上表请求迁都到仓垣,皇帝准备听从他的意见,各大臣畏惧潘滔,不敢奉行韶令,况且宫中人和宦官们贪恋资财,不想出京。到遣时饿极了,人吃人,百宫中流亡的有十之八九。皇帝召集群臣商议,准备出行可是没有警卫。皇帝搓着手叹息说:“怎么竟然没有车辆啊!”就让司徒傅祗出城到河阴,修理船只,为走水路作准备。朝中官员数十个人随从。皇帝步行走出西掖门,到铜驰街,被强盗抢掠,不能前进而返回宫中。癸未,刘曜、王弥、石勒一同侵扰洛川,朝廷的军队频频被叛贼打败,死了很多人。六月庚寅,司空荀藩、光禄大夫荀组逃奔辕辕,太子左率温畿夜间打开广莫门逃奔小平津。丁酉,刘曜、王弥进入京城。皇帝打开华林园门,经河阴藕池,想前往长安,被刘曜等追赶上。刘曜等于是焚烧宫庙,逼迫侮辱妃嫔皇后,吴王司马晏、竟陵王司马榊、尚书左仆射和郁、右仆射曹馥、尚书闾丘冲、袁粲、王绲、河南尹刘默等人都被杀害,百官士人庶民死的有三万多人。皇帝在平阳被俘虏,刘聪以皇帝为会稽公。荀藩发送檄文给各州各军镇,以琅邪王作为盟主。豫章王司马端往东逃奔苟晞,苟晞立他为皇太子,自己兼任尚书令,设置各种官府机构,驻守梁国的蒙县。百姓饥饿,又歉收,米价一斛一万多钱。秋七月,大司马王浚秉承皇帝旨意暂立太子,设置百官,安排各军镇。石勒侵犯谷阳,沛王司马滋战败被杀害。八月,刘聪派儿子刘粲攻陷长安,太尉、征西将军、南阳王司马模被杀害,长安遣民有四千多家逃奔汉中。九月癸亥,石勒袭击阳夏,直到蒙县,大将军苟晞、豫章王司马端都被叛贼杀死。冬十月,石勒侵犯豫州各郡,到长江才返回。十一月,猗卢侵犯太原,平北将军刘琨不能控制,把五个县的百姓迁移到新兴,让他们在那裹居住生活。

  六年春正月,皇帝在平阳。刘聪侵犯太原。前镇南府牙门将胡亢聚众侵犯荆州一带,自号楚公。二月壬子,有日食。癸丑,镇东大将军、琅邪王司马睿上书给尚书,主张发布檄文征召各地兵马讨伐石勒。大司马王浚转发檄文给天下,声称接受宫中诏书、秉承皇帝旨意,任命荀藩为太尉。汝阳王司马熙被石勒杀害。夏四月丙寅,征南将军山简去世。秋七月,岁星、荧惑、太白会聚在牛宿斗宿之间。石勒侵犯冀州。刘粲侵犯晋阳,平北将军刘琨派遣部将郝说率领军队抵御刘粲,郝说被打败,战死,太原太守高乔以晋阳投降刘粲。八月庚戌,刘琨逃奔到常山。己亥,阴平都尉董冲赶走太守王鉴,率郡背叛而向李雄投降。辛亥,刘琨向猗卢乞求援兵,上表推荐猗卢为代公。九月己卯,猗卢派儿子利孙前往刘琨那裹,不能到达。辛巳,前雍州刺史买疋在三辅讨伐刘粲,打跑了他,关中稍微安定,于是和卫将军梁芬、京兆太守梁综在长安共同尊奉秦王司马邺为皇太子。冬十月,猗卢自己统领六万骑兵进驻盂城。十一月甲午,刘粲悄悄撤兵逃走,刘琨收编他的残部,守在阳曲。逭一年大瘟疫流行。

  七年春正月,刘聪召集群臣宴会,让皇帝穿上青衣来回劝酒。侍中庾珉号啕大哭,刘聪很讨厌他。丁未,皇帝被杀,在平阳去世,当年三十岁。

  皇帝当初诞生时,有吉祥禾苗生在豫章郡的南昌。在此之前,观察气象的方士说“豫章郡有天于气”后来果然以豫章王的身份成为皇太弟。在束宫时,恭敬谨慎、谦逊自律,和朝士交往,讨论史书典籍。到即位时,开始遵行旧制,到太极殿,让尚书郎宣读按季节制定的政令,又在东堂听政。每逢宴会,总是和群臣讨论各种事务,考证经书典籍。黄门侍郎傅宣赞叹说:“如今又见到武帝的时代了!”秘书监荀崧又常常对人说:“怀帝天生的禀赋清雅美好,从小就有卓越的才智,如果遇上太平时代,完全可以成为遵从旧制的好君主。可是在惠帝扰乱之后,束海王专政,没有周幽王、周厉王那样的灾祸,却有流亡的祸难。”

  孝愍皇帝名司马邺,字产毖,是亘造的孙子,吴孝王司马晏的儿子。过继给伯父室卢旺司马东,后来承袭封位为画王。丞塞二年,任散骑常侍、抚军将军。洛阳失守时,避难到荣阳密县,和舅舅荀藩、荀组相遇,一起从密县往南前往许昌、颖川。豫州刺史间鼎和前抚军长史王毗、司徒长史刘畴、中书郎李昕及荀藩、荀组等共同谋划侍奉皇帝到长安安身,可是刘畴等人在中途又叛变,阎鼎追赶杀了他们,荀藩、荀组侥幸免于一死。阎鼎便挟持皇帝乘坐牛车,从宛往武关走,多次遇到山上强盗,士卒死伤逃散,在蓝田临时住下。问鼎告知雍州刺史买疋,贾疋急忙派遣本州的军队去迎接侍卫,终于抵达长安,又让辅国将军梁综协助守卫。当时有玉龟在霸水出现,神马在城南嘶鸣的事情发生,六年九月辛巳,尊奉秦王为皇太子,登坛告祭上天和五帝,设立宗庙和社稷,大赦天下。加授买疋为征西大将军,任命秦州刺史、南阳王司马保为大司马。买疋讨伐叛贼张连,被杀。大家推举始乎太守曲允兼任雍州刺史,担任盟主,秉承皇帝旨意选人设官。

  建兴元年夏四月丙午,得知怀帝去世的消息,按照礼仪举行哀悼仪式。壬申,即位为皇帝,大赦天下,改年号。任命卫将军梁芬为司徒,任命雍州刺史曲允为使持节、领军将军、录尚书事,任命京兆太守索绋为尚书右仆射。石勒在上白进攻龙骧将军李惮,李惮被打败,战死。

  五月壬辰,任命镇东大将军、琅邪王司马睿为侍中、左丞相、大都督陕束诸军事,任命大司马、南阳王司马保为右丞相、大都督陕西诸军事。又下诏给这两个王说:“说到灾荒和厄运,即使是在朝代鼎盛的时期,仍然有时候会遇上。朕年龄还小,继承大统,希望凭仗祖宗神灵的佑护,群臣及忠义之士的辅助,扫荡消灭凶恶的寇贼,拯救扶持遭难的王室,期望还没有实现,肝心碎裂。从前周公、邵公分陕而治,姬氏因此兴隆;周平王束迁到洛邑,晋国、郑国成为他的辅佐。如今左右丞相德高可以比得上古代圣人,是国家最亲近的人,自然要依仗二位,扫灭清除恶人,敬迎回先帝的灵柩,克复中兴。命令幽、并两州起兵三十万,一直打向平阳。右丞相应当统率秦、凉、梁、雍武装三十万,径直到长安来。左丞相统率部下的精兵二十万,径直攻向洛阳。分别派遣前锋部队,作为幽、并军队的后援。共同奔赴决战,完成伟大的功业。”又下诏给琅邪王说:“朕在年幼不懂事的时候,继承大统,还没有能够斩杀消灭凶徒叛逆,敬迎回先帝的灵柩,战事不断,心中愁闷,肝心颤碎。不久前接到魏浚的表章,知道公率领三军,已经立足寿春,发布檄文给各诸侯,协力会合成威武的军势,料想如今渐渐推进,已经抵达洛阳。凉州刺史张轨,忠于朝廷,率部自远方赶来,已经到达沂、陇;梁州刺史张光,也派遣巴、汉的军队,驻在骆谷;秦川的骁将勇士,纷纷会聚在一起。最近派遣使者去平阳方面,已经返回,知道平阳方面的确实消息,说幽、并方面兴隆昌盛,残余的胡人衰亡破败,但是仍然凭恃着险要顽抗,必须大举进攻。因为还不知道公如今到了什么地方,所以暂时息兵休整,还没有立即进攻。现在已经到了什么地方,应当来告知,朕就乘车亲自出征,会兵扫除中原的敌人。公应该考虑发挥才智,努力完成远大的计划,使先帝灵柩能够回来,四海百姓有所依靠。为此派遣殿中都尉刘蜀、苏马等具体宣示朕的意旨。公德行卓越,又是亲近的宗室成员,振兴华夏,统一中原,除了公还有谁!不过洛都的陵寝宗庙,不可以空旷无人,公应当镇守保护,以安定山东。右丞相应当入朝辅佐朝政,效法古代的周公邵公,来完成中兴的大业。”六月,石勒杀害兖州刺史田徽。这时,山东的郡邑一个接一个地被石勒攻陷。秋八月癸亥,刘蜀等人到达扬州。把建邺改名为建鏖,把邺改为临漳。杜殁侵犯武昌,纵火焚烧城中住宅。杜搜的别将王真袭击沔阳,荆州刺史周颢逃奔到建康。九月,司空苟藩在荣阳去世。刘聪侵犯河南,河南尹张髦战死。冬十月,荆州刺史陶侃讨伐杜强的党徒杜曾,在石城被杜曾打败。己巳,降大冰雹。庚午,下大雪。十一月,流民杨武攻陷梁州。十二月,河东发生地震,下肉雨。

  二年春正月己巳初一,有黑雾,沾在人身上像墨迹,昼夜难分,连续五天才散去。辛未,早晨辰时太阳就落下地去。又有三个太阳相连,从西方出来而往东行去。丁丑,大赦天下。杨武大肆抢掠汉中一带,接着投奔李雄。二月壬寅,任命司空王浚为大司马,卫将军荀组为司空,凉州刺史张轨为太尉,封张轨为西平郡公,任命并州刺史刘琨为大将军。三月癸酉,石勒攻陷幽州,杀死侍中、大司马、幽州牧、博陵公王浚,纵火焚烧城中住宅房屋,杀害一万多人。杜搜的副帅王真在林鄣袭击荆州刺史陶侃,陶侃逃奔添中。夏四月甲辰,地震。五月壬辰,太尉、领护羌校尉、凉州刺史、西平公张轨去世。六月,刘曜、趟冉侵犯新丰各县,安东将军索绋讨伐并击败了他们。秋七月,刘曜、赵冉等又进逼京都,领军将军曲允讨伐并打败了他们,赵冉中流箭而死。九月,北中郎将刘演攻克顿丘,将石勒委任的太守邵攀斩首丙戌,有麒麟出现在襄平。单于代公猗卢派遣使者来献马。蒲子的马生出了人。

  三年春正月,盗贼杀害晋昌太守赵佩。吴兴人徐馥害死太守袁诱。任命侍中宋哲为平东将军,驻兵在华阴。二月丙子,升左丞相、琅邪王司马睿为大都督、督中外诸军事,右丞相、南阳王司马保为相国,司空荀组为太尉,大将军刘琨为司空。进封代公猗卢为代王。荆州刺史陶侃在巴陵打败王真。杜搜的别将杜弘、张彦在海昏和临川内史谢搞交战,谢摘失败,战死。三月,豫章内史周访攻打杜弘,赶跑了他,在阵中斩了张彦。夏四月,大赦天下。五月刘聪侵犯并州。六月,盗贼挖掘漠代的霸、杜两座陵墓以及薄太后陵,太后的脸像活着的时候一样,得到的金玉彩帛不可胜数。当时因为朝廷初创,官员服饰不够,皇帝敕命没收盗墓所余,归入皇室仓库。丁卯,长安地震。辛巳,大赦天下。敕命雍州方面掩埋枯骨腐肉,修复陵墓,再有犯法盗墓的诛灭三族。秋七月,石勒攻陷濮阳,杀死太守韩弘。刘聪侵犯上党,刘琨派将领去援救。八月癸亥,在襄垣交战,王师被打败。荆州刺史陶侃进攻杜殁,杜搜败逃,死在途中,湘州平定。九月,刘曜侵犯北地,命令领军将军曲允讨伐他。冬十月,曲允进兵攻打青白城。任命豫州牧、征束将军索绋为尚书仆射、都督宫城诸军事。刘聪攻陷冯翊,太守梁肃逃奔万年。十二月,凉州刺史张宣送来皇帝行玺一纽。强盗杀死安定太守赵班。

  四年春三月,代王猗卢去世,他的部下归属于刘琨。夏四月丁丑,刘曜侵犯上郡,太守籍韦率领部下逃奔到南郑。凉州刺史张室派遣步兵骑兵共五千人到京都来。石勒攻陷廪丘,北中郎将刘演出逃。五月,平夷太守雷照杀害南广太守孟桓,率领两个郡三干多家反叛,投降李雄。六月丁巳初一,有日食,蝗虫成灾。秋七月,刘曜进攻北地,曲允率领步兵骑兵共三万去援救。王师不战而溃,北地太守曲昌逃奔到京师。刘曜进到泾阳,渭水以北各城全都失守,建威将军鲁充、散骑常侍梁纬、少府皇甫阳等人都战死。八月,刘曜进逼京师,城内舆城外交通断绝。镇西将军焦嵩、平束将军宋哲、始平太守竺恢等人同赴国难。曲允与公卿们坚守长安小城以自卫。散骑常侍华辑监督京兆、冯翊、弘农、上洛四个郡的军队驻在城束的霸上,镇军将军胡崧率领城西的各郡兵马驻在遮马桥,都不敢进兵。冬十月,京师内饥荒严重,一斗米值二两黄金,人吃人,死人大半。太仓中剩有几十个酒抽饼,曲允搓成碎屑熬粥给皇帝吃,到这时全吃完了。皇帝流着泪对曲允说:“如今窘迫困厄到这个地步,外面又没有来救援的,为社稷去死,是朕的事情。可是顾念将士们不幸落到这样残酷的地步,现在我想当城还没有被攻陷就做羞辱之事,希望能使黎民百姓免遭屠杀的苦难。去吧,送一份投降书,朕的决心已经下定了。”

  十一月乙未,派侍中宋敞送信给刘曜,皇帝乘坐羊车,裸露上体、口衔玉璧,用车载着棺材出城投降。群臣哭喊着攀住车子,紧紧拉着皇帝的手,皇帝也悲哀不能自禁。御史中丞吉朗自杀。刘曜烧掉棺材,接受玉璧,让宋敞侍奉皇帝返回宫中。当初,有童谣说:“天子为什么在豆田裹。”当时王浚正在幽州,认为豆叶叫藿,就杀了隐士霍原来使童谣应验。等到皇帝前往刘曜军营,那军营正在城束的豆田壁。辛丑,皇帝被带到平阳囚禁,曲允和群官一同随从。刘聪让皇帝暂为光禄大夫、怀安侯。壬寅,刘聪上殿,皇帝在他面前叩头稽首,曲允伏在地上痛哭,随后自杀。尚书梁允、侍中梁浚、散骑常侍严敦、左丞臧振、黄门侍郎任播、张伟、杜曼以及各郡太守都被刘曜杀害,华辑逃奔南山。石勒围攻乐平,司空刘琨派兵救援,被石勒打败,乐平太守韩据出逃。司空长史李弘以并州背叛,投降石勒。十二月乙卯初一,有日食。己未,刘琨逃奔蓟,依附段匹禅。

  五年春正月,皇帝在平阳。庚子,虹霓满天,三个太阳同时照耀。平东将军宋哲逃奔江左。李雄派遣他的部将李恭、罗寅侵犯巴束。二月,刘聪派他的部将刘畅攻打荣阳,太守李矩打败了他。三月,琅邪王司马睿秉承皇帝旨意改年号,在建康自称晋王。夏五月丙子,有日食。秋七月,大旱,司、冀、青、雍等四州有螽蝗。石勒也抢着收取百姓的庄稼,当时人们称他们是“胡蝗”。八月,刘聪派赵固在临颖袭击卫将军华蕾,并且杀害了他。冬十月丙子,有日食。刘聪出去打猎,命令皇帝充当车骑将军,穿戎装拿着戟作前导,百姓聚集观看他,旧臣有的哭泣流泪,刘聪听到后很反感。后来刘聪在宴会上,让皇帝劝酒、涮洗酒爵,上厕所时,又让皇帝拿着便桶盖子。在座的晋朝旧臣有很多人失声哭泣,尚书郎辛宾抱着皇帝痛哭,被刘聪杀害。十二月戊戌,皇帝被杀,在乎阳去世,时年十八岁。皇帝继承皇统的时候,正当永嘉之乱,天下分崩离析,长安城中住户不满百家,围墙殿宇颓倒倾毁,蒿草荆棘成林。朝廷没有车辆马匹服饰,衹是用桑木板写上名号罢了。士兵衹有一旅,公家私家一共有车四乘,器械有很多都缺乏,粮食不接。大奸巨猾气焰熏天,京城情势非常危急,诸侯们没有舍掉爵位的勇气,将军们缺乏为皇帝尽力的行动,因此国君臣子困窘而被逼迫,终于被杀害羞辱。

  史臣曰:王朝像辉煌的太阳到了黄昏的时候,救国的英雄就大多出自于皇室宗族;国家的命运像金玉隐去了光华,颠沛流离的皇帝都认为应当敷怀帝和愍帝。阳樊寂静,空无一人,兵车没有来聚会,难道是实力不够而忠心有余吗?劫后余生之民,艰难地使君主生存,好比那古代的诗人,爱护那棠棣树一样。发生了非同寻常的事件,却没有谁建立非同寻常的功业,仔细考察发迹的情况,不是出于上天的启示,因此才有用车载着棺材,牙齿咬着利剑去请罪投降的事情发生。于是五岳三涂等山川,全都沦陷到敌寇手中,龙州、牛首这样的地方,被用作君主立足的处所。股肱大臣不是能够讨敌的人才,刘、石二人有滔天之势,结果内无充饥的粮食,外无救援的兵马,两座京城被狄人攻陷,两个皇帝被押往戎人的大营。周幽王在骊山掉了脑袋,卫武公在淇水边伤心欲绝,想要得到一个郡的地方,岂能够做到呢!干宝评论说:从前高祖宣皇帝凭雄才大略,顺应时势而出任官职,正当魏太祖开始创立基业的时候,筹划军国大事,妙计嘉谋屡屡成功,于是身负重任,辛劳征战了三朝。性格深沉而有城府,能够宽宏大量而容纳众人;行事听凭自然来驾驭事物,而又知人善任。所以不论贤者愚夫都敬服他,做大事小事全都尽力而为。这样才有提拔身为管农事的小官邓艾,引荐在军中职务卑微的州泰,委派给他们文武职位,他们都很胜任。因此能够西征制服孟达,东征战胜公孙文懿,对内平息曹爽,对外奇袭王棱。谋略神奇而断事独到,征战讨伐四方获胜,维护天子诸侯,大权在握。在这种情况下,百姓亲近有才能的人,大势开始形成。

  世宗和太祖开创基业,夏侯玄、李丰在朝中作乱,文钦、诸葛诞在外兴兵为寇,阴谋进行得虽然秘密,可是在紧要关头必定会暴露;淮水岸边一再被骚扰,可是许、洛一带不受震动:反叛的图谋全被制止。前辈的功烈因此发扬光大。然后重用钟会和邓艾,长驱攻入庸、蜀,三关如闪电般被扫平,刘禅来投降称臣,天降瑞符和人谋,到这时候都成为事实。初始得到非同寻常的礼遇,接受无舆伦比的最高赏赐。到了世祖,终于登极为皇帝。仁而使臣民丰厚,俭而使用度充足,平和而不使法纪松弛,宽厚而处理政事果断,因此人民歌颂革新,四海愉快地接受教令。弘扬祖宗的志向,平息战乱的痛苦。腹心大臣想法不一致,公卿们意见不相同,却单单采纳羊枯的策略,依仗王浚、杜预的决断,征战不到两个季度,江、湘一带归于统一。统辖有唐尧、虞舜旧时的地域,新的历法达到八方荒远之地,天下人书写用同一种文字,车马道路用同样的规格,牛马满山遍野,余粮堆积在田间地头,所以当时有“天下无穷人”的谚语。虽然还没有完全太平下来,也足以说明官吏奉公守法,人民安居乐业了。

  亘蝗去世后,山陵之土还没有干,杨骏就被诛杀,母后被废黜。不久又因为害死太宰和太保并诛杀楚王,宗子没有了保护自己的佐助人物,百官的首领没有为众人所瞻仰的显贵身份,致使改天子为太上皇,而有了免官的谣谚。人民见不到德行,祇听说作乱,早晨还是伊尹周公似的贤人,晚上就变成夏基盗堕一类的恶人了。善恶受成败左右,毁誉被世利支配,内外混淆不清,庶人官吏不随身份而定,名与实倒错不符,天纲法纪疏漏不整。国家的政事接连被作乱的人掌管,禁卫的军队出走流散到四面八方,方岳重地没有得力的人镇守,关隘城门没有丝毫的防卫。李辰、石冰在荆、杨造反,刘五涂、王迩在直、冀作乱,戎、担称帝,堕、监二帝失去尊严成为囚犯,这是为什么呢所重用的人丧失权柄,所树立的人没有才能,国家法纪不能伸张,而敷衍政事太多。

  为治乱而制定法规,出现了弊病尚且会造成祸乱;制定法规却不循常理,谁还能救他那刘元海,是离石的带兵都尉;王弥,是青州的散官。他们都是引弓走马,为人驱使的人,并非有吴先主、诸葛孔明那样的才能;新起的寇贼,乌合之众,不能和吴、蜀相比;放下农具成为士兵,撕裂衣裳做旗帜,不是征战伐国的利器;从下面来反朝廷,不是邻国一样的势力。然而扰乱天下就像驱赶羊群,攻占二都就像拾起遣落的芥草,将相王侯接连被杀害,皇后嫔妃公主被戎卒俘虏污辱,多么悲哀呀天下,是帝位的基础;百姓,是最宝贵的财富。因为喜爱或厌恶而互相攻打,因为利害关系而互相争夺,那情势是常有的。好比蓄积的水在堤坝内,点燃的火在草原上,从没有一刻静止安宁。国家大了,不能够用普通的方法治理;权势重了,不能够用争夺的方式获得。古时候明智的帝王了解这个道理,因此防备的是大祸患,抵御的是大灾难。百姓们都知道是帝王仁德使自己生存,而不认为是压榨自己而生存,因此感激而顺应他,满意而归附他,好像晨风吹到茂盛的林间,龙鱼游往沼泽大湖。然后设置礼仪教化来治理他们,决断刑狱赏罚来镇慑他们,谨慎分别出美好与丑恶来给他们看,明辨祸福缘由来教诲他们,务求明察秋毫地来管理他们,尊重并崇尚慈爱之心来笼络他们。所以民众懂得追求什么,都为他的存在而高兴,为他的死亡而悲哀,对他的教令感到愉快而安心地接受他的道德规范;君子勤修礼义,小人尽力劳作,廉耻推行到家庭间巷,邪恶之念被消灭在胸怀初发的时候。所以民众有见到危难能挺身而出,而不会为了求得活命而损害道义,又怎么能被奋臂大呼,就聚集起来去作乱呢基础宽厚就难以倾倒,根深就难以拔除,纹理有规则就不会紊乱,胶粘结在一起就不会移动,因此从前据有天下的人能够长久下去。岂能没有几个有差错的君主呢,全靠道德和法制来维持着呀。

  从前周朝的兴起,在姜螈生下后稷的时候,上天的意旨就清楚地表露了,文王、武王的功业是从后稷那裹开始的。到公刘那时,遇到夏朝战乱,就离开邰迁往豳,亲身从事辛苦的劳作。到了太王时,被戎、翟威逼,却又不忍心伤害百姓,于是杖策出走而离开了豳。所以百姓跟随他就像去赶集一样,一年形成邑,两年形成都,三年后规模是当初的五倍。到了王季,能肃清是非流言,人心安定;到了文王,使周的命运更新。由此看来,周家世代忠厚,仁德施及草木,对内使九族兴隆,对外尊敬服事长者,所以才造成那样的福禄。而且他们的妃后亲身实行妇女的四德,尊敬师傅,穿着洗过的衣服,从事烦琐卑贱的家务,从而影响天下人而使妇道形成。因此女子如汉水边的游女,能守护自己的贞洁清白,隐逸之士,具有纯正坚定的品德,在操心和勤奋中开始,在安逸和快乐中结束。凭着三位圣人的智慧,讨伐纣这样的独夫,尚且要有正当的名义,叫做以武力夺天下,修文教治天下。到周公遭遇事变时,陈述后稷先公教化百姓的历史,讲先王创业的艰难,内容都是和农夫女工衣食相关的事。所以自从后稷开始建立基业安抚百姓,经历十五代而到文王平定天下,经历十六代到武王据有天下,经历十八王而到康王终于安定天下。他们积累基础,培植根本,推行礼仪风俗,调理人情安抚民事,就是如此细致持久啊。

  如今晋朝的兴起,功业比历代帝王都显赫,事业比三代更成功。宣帝、景帝遭逢许多祸难的时候,诛戮庶孽来解决事端,顾不上推行公刘、太王那样的仁政。接受遣命辅佐朝政,多次遇上废置皇帝的事情,因此齐王不明政事礼法,未能重掌朝政于亳;高贵乡公年幼无知,没有恢复他皇帝的地位。二位先祖威逼禅位代立的时候,是没有闲暇等待各路诸侯来聚会推举的。遣正是他们开创基业建立国本时,不同于前代的地方。加上朝中少有品德纯正的人,乡间缺乏忠心的长者,风俗不正,丧失了耻辱感和应该崇尚的目标,学者把老庄思想当作正宗而不学《六经》,清谈的人把虚空当作目标而看不起名誉道德,处身行事的人把放任浊行当作通达而少守节操讲信义,为官者看重苟且贪得而鄙视清正,当权者把不问政务当作高明而讥笑勤勉。因此刘颂常常谈论治政的方法,傅咸往往纠偏正邪,都被称作俗吏;那些推崇虚空,依凭无为的人都名重海内。至于像周文王那样日头偏西而没工夫吃饭,像仲山甫那样从早到晚不敢懈怠的人,被众人嗤笑而当作灰尘。由此而对善与恶的批评舆赞誉变得混淆,真情和好伪在货赂与私欲的道路上失去了界限。选拔人才的人按人情选择官吏,担任官职的人为自己决定利害取舍,而执钧当轴的掌权人士,一身兼任的官职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个。大的达到尊宠的极限,小的也是个要职,至于世族贵戚的子弟,越级超拔,不论资历班秩。悠悠风尘中,都是竞逐名利的人,列位的冗官成百上千,没有让贤的举动。刘子真着《崇让论》而无人理会,刘子雅制定九班的制度而不能实行。那时的妇女,梳洗打扮纺织裁衣都靠婢女仆人,从来不知道女工丝臬方面的事,也不懂烹调酒食方面的事。不到时候就结婚,任情感而动,所以都不认为淫荡放纵是可耻,不克制妒忌一类的恶行,父兄们不责备她们的罪过,天下人没有一个说她们的不是。更何从要求她们学习古代的妇女四德,在现在培养贞节测顷的品行,来辅佐君子呢!礼法刑政在逭方面彻底被破坏,好像水积蓄而冲决了堤岸,火积蓄而烧着了柴堆。国家将要灭亡,根基必定先要颠覆,说的就是这种情况!

  所以观察阮籍的行为,就能发觉礼教废弛的原因。察度庾纯、贾充的矛盾,就能看出师尹大臣有很多不合正道的地方;考究平定吴地的战功,就能知道将帅们很不谦让;回头看当年郭钦的谋略,就能省悟到戎狄会挑起战乱;听傅玄、刘毅的言论,就能知道百官们的好邪;核实傅咸的奏议、《钱神》中的论述,就能看到宠幸贿赂一类的行为。民风和国势到了这种地步,即使让才德中庸,能遵守成法的君主来治理,辛有也必然会从祭祀上有所发现,季札也必然会从声乐中得到启示,范燮必然会为这样的情况而请死,贾谊必然会为这样的情况而痛哭,又何况惠帝足以放荡的德行来统治百姓和天下!怀帝在乱世中继位,被强臣控制;愍帝在流亡中执政,徒有虚名;天下的政事大势已去,如果不是盖世的雄才,不可能取得天下!祖先伟大辉煌的业绩还没有完全丧失,所以上天赋予的权力和使命又加在中宗元皇帝身上。

  赞曰:怀帝佩着玉玺,愍帝坐在黄缯车盖下。鳖使三山翻坠,鲸将各地吞并。獯鬻闯入金商门,穹庐搭在未央宫。百姓沦落,人民遭殃,大夫们披头散发,跟随被俘的皇帝迁往平阳。主上忧虑而臣子哭泣,为什么如此不幸!


  孝怀皇帝讳炽,字丰度,武帝第二十五子也。太熙元年,封豫章郡王。属孝惠之时,宗室构祸,帝冲素自守,门绝宾游,不交世事,专玩史籍,有誉于时。初拜散骑常侍,及赵王伦篡,见收。伦败,为射声校尉。累迁车骑大将军、都督青州诸军事。未之镇。永兴元年,改授镇北大将军、都督鄴城守诸军事。十二月丁亥,立为皇太弟。帝以清河王覃本太子也,惧不敢当。典书令庐陵修肃曰:“二相经营王室,志宁社稷,储贰之重,宜归时望,亲贤之举,非大王而谁?清河幼弱,未允众心,是以既升东宫,复赞籓国。今乘舆播越,二宫久旷,常恐氐羌饮马于泾川,蚁众控弦于霸水。宜及吉辰,时登储副,上翼大驾,早宁东京,下允黔首喁喁之望。”帝曰:“卿,吾之宋昌也。”乃从之。

  光熙元年十一月庚午,孝惠帝崩。羊皇后以于太弟为嫂,不得为太后,催清河王覃入,已至尚书阁,侍中华混等急召太弟。癸酉,即皇帝位,大赦,尊皇后羊氏为惠皇后,居弘训宫,追尊所生太妃王氏为皇太后,立妃梁氏为皇后。十二月壬午朔,日有蚀之。己亥,封彭城王植子融为乐城县王。南阳王模杀河间王颙于雍谷。辛丑,以中书监温羡为司徒,尚书左仆射王衍为司空。己酉,葬孝惠皇帝于太阳陵。李雄别帅李离寇梁州。

  永嘉元年春正月癸丑朔,大赦,改元,除三族刑。以太傅、东海王越辅政,杀御史中丞诸葛玫。二月辛巳,东莱人王弥起兵反,寇青、徐二州,长广太守宋罴、东牟太守庞伉并遇害。三月己未朔,平东将军周馥斩送陈敏首。丁卯,改葬武悼杨皇后。庚午,立豫章王诠为皇太子。辛未,大赦。庚辰,东海王越出镇许昌。以征东将军、高密王简为征南大将军、都督荆州诸军事,镇襄阳;改封安北将军、东燕王腾为新蔡王、都督司冀二州诸军事,镇鄴;以征南将军、南阳王模为征西大将军、都督秦雍梁益四州诸军事,镇长安。并州诸郡为刘元海所陷,刺史刘琨独保晋阳。夏五月,马牧帅汲桑聚众反,败魏郡太守冯嵩,遂陷鄴城,害新蔡王腾。烧鄴宫,火旬日不灭。又杀前幽州刺史石鲜于乐陵,入掠平原,山阳公刘秋遇害。洛阳步广里地陷,有二鹅出,色苍者冲天,白者不能飞。建宁郡夷攻陷宁州,死者三千余人。秋七月己酉朔,东海王越进屯官渡,以讨汲桑。己未,以平东将军、琅邪王睿为安东将军、都督扬州江南诸军事、假节,镇建鄴。八月己卯朔,抚军将军苟晞败汲桑于鄴。甲辰,曲赦幽、并、司、冀、兗、豫等六州。分荆州、江州八郡为湘州。九月戊申,苟晞又破汲桑,陷其九垒。辛亥,有大星如日,小者如斗,自西方流于东北,天尽赤,俄有声如雷。始修千金堨于许昌以通运。冬十一月戊申朔,日有蚀之。甲寅,以尚书右仆射和郁为征北将军,镇鄴。十二月戊寅,并州人田兰、薄盛等斩汲桑于乐陵。甲午,以前太傅刘寔为太尉。庚子,以光禄大夫、延陵公高光为尚书令。东海王越矫诏囚清河王覃于金墉城。癸卯,越自为丞相。以抚军将军苟晞为征东大将军。

  二年春正月丙子朔,日有蚀之,日有蚀之。丁未,大赦。二月辛卯,清河王覃为东海王越所害。庚子,石勒寇常山,安北将军王浚讨破之。三月,东海王越镇鄄城。刘元海侵汲郡,略有顿丘、河内之地。王弥寇青、徐、兗、豫四州。夏四月丁亥,入许昌,诸郡守将皆奔走。五月甲子,弥遂寇洛阳,司徒王衍帅众御之,弥退走。秋七月甲辰,刘元海寇平阳,太守宋抽奔京师,河东太守路述力战,死之。八月丁亥,东海王越自鄄城迁屯于濮阳。九月,石勒寇赵郡,征北将军和郁自鄴奔于卫国。冬十月甲戌,刘元海僭帝号于平阳,仍称汉。十一月乙巳,尚书令高光卒;丁卯,以太子少傅荀籓为尚书令。己酉,石勒寇鄴,魏郡太守王粹战败,死之。十二月辛未朔,大赦。立长沙王乂子硕为长沙王,鲜为临淮王。

  三年春正月甲午,彭城王释薨。三月戊申,征南大将军、高密王简薨。以尚书左仆射山简为征南将军、都尉荆湘交广等四州诸军事,司隶校尉刘暾为尚书左仆射。丁巳,东海王越归京师。乙丑,勒兵人宫,于帝侧收近臣中书令缪播、帝舅王延等十余人,并害之。丙寅,曲赦河南郡。丁卯,太尉刘寔请老,以司徒王衍为太尉。东海王越领司徒。刘元海冠黎阳,遣车骑将军王堪击之,王师败绩于延津,死者三万余人。大旱,江、汉、河、洛皆竭,可涉。夏四月,左积弩将军硃诞叛奔于刘元海。石勒攻陷冀州郡县百余壁。秋七月戊辰,当阳地裂三所,各广三丈,长三百余步。辛未,平阳人刘芒荡自称汉后,诳诱羌戎,僭帝号于马兰山。支胡五斗叟、郝索聚众数千为乱,屯新丰,与芒荡合党。刘元海遣子聪及王弥寇上党,围壶关。并州刺史刘琨使兵救之,为聪所败。淮南内史王旷、将军施融、曹超及聪战,又败,超、融死之。上党太守庞淳以郡降贼。九月丙寅,刘聪围浚仪,遣平北将军曹武讨之。丁丑,王师败绩。东海王越人保京城。聪至西明门,越御之,战于宣阳门外,大破之。石勒寇常山,安北将军王浚使鲜卑骑救之,大破勒于飞龙山。征西大将军、南阳王模使其将淳于定破刘芒荡、五斗叟,并斩之。使车骑将军王堪、平北将军曹武讨刘聪,王师败绩,堪奔还京师。李雄别帅罗羡以梓潼归顺。刘聪攻洛阳西明门,不克。宜都夷道山崩,荆、湘二州地震。冬十一月,石勒陷长乐,安北将军王斌遇害。因屠黎阳。乞活帅李恽、薄盛等帅众救京师,聪退走。恽等又破王弥于新汲。十二月乙亥,夜有白气如带,自地升天,南北各二丈。

  四年春正月乙丑朔,大赦。二月,石勒袭鄄城,兗州刺史袁孚战败,为其部下所害。勒又袭白马,车骑将军王堪死之。李雄将文硕杀雄大将军李国,以巴西归顺。戊午,吴兴人钱璯反,自称平西将军。三月,丞相仓曹属周帅乡人讨璯,斩之。夏四月,大水。将军祁弘破刘元海将刘灵曜于广宗。李雄陷梓潼。兗州地震。五月,石勒寇汲郡,执太守胡宠,遂南济河,荥阳太守裴纯奔建鄴。大风折木。地震。幽、并、司、冀、秦、雍等六州大蝗,食草木,牛马毛皆尽。六月,刘元海死,其子和嗣伪位,和弟聪杀和而自立。秋七月,刘聪从弟曜及其将石勒围怀,诏征虏将军宋抽救之,为曜所败,抽死之。九月,河内人乐仰执太守裴整叛,降于石勒。徐州监军王隆自下邳弃军奔于周馥。雍州人王如举兵反于宛,杀害令长,自号大将军、司雍二州牧,大掠汉沔,新平人庞寔、冯翊人严嶷、京兆人侯脱等各起兵应之。征南将军山简、荆州刺史王澄、南中郎将杜蕤并遣兵援京师,及如战于宛,诸军皆大败;王澄独以众进至沶口,众溃而归。冬十月辛卯,昼昏,至于庚子。大星西南坠,有声。壬寅,石勒围仓垣,陈留内史王赞击败之,勒走河北。壬子,以骠骑将军王浚为司空,平北将军刘琨为平北大将军。京师饥。东海王越羽檄征天下兵,帝谓使者曰:“为我语诸征镇,若今日,尚可救,后则无逮矣。”时莫有至者。石勒陷襄城,太守崔旷遇害,遂至宛。王浚遣鲜卑文鸯帅骑救之,勒退。浚又遣别将王申始讨勒于汶石津,大破之。十一月甲戌,东海王越帅众出许昌,以行台自随。宫省无复守卫,荒馑日甚,殿内死人交横,府寺营署并掘堑自守,盗贼公行,桴鼓之音不绝。越军次项,自领豫州牧,以太尉王衍为军司。丁丑,流氐隗伯等袭宜都,太守嵇晞奔建鄴。王申始攻刘曜、王弥于瓶垒,破之。镇东将军周馥表迎大驾迁都寿阳,越使裴硕讨馥,为馥所败,走保东城,请救于琅邪王睿。襄阳大疫,死者三千余人。加凉州刺史张轨安西将军。十二月,征东大将军苟晞攻王弥别帅曹嶷,破之。乙酉,平阳人李洪帅流人入定陵作乱。

  五年春正月,帝密诏苟晞讨东海王越。壬申,晞为曹嶷所破。乙未,越遣从事中郎将杨瑁、徐州刺史裴盾共击晞。癸酉,石勒入江夏,太守杨珉奔于武昌。乙亥,李雄攻陷涪城,梓潼太守谯登遇害。湘州流人杜弢据长沙反。戊寅,安东将军、琅邪王睿使将军甘卓攻镇东将军周馥于寿春,馥众溃。庚辰,太保、平原王干薨。二月,石勒寇汝南,汝南王祐奔建鄴。三月戊午,诏下东海王越罪状,告方镇讨之。以证东大将军苟晞为大将军。丙子,东海王越薨。四月戊子,石勒追东海王越丧,及于东郡,将军钱端战死,军溃,太尉王衍、吏部尚书刘望、廷尉诸葛铨、尚书郑豫、武陵王澹等皆遇害,王公已下死者十余万人。东海世子毗及宗室四十八王寻又没于石勒。贼王桑、冷道陷徐州,刺史裴盾遇害,桑遂济淮,至于历阳。五月,益州流人汝班、梁州流人蹇抚作乱于湘州,虏刺史苟眺,南破零、桂诸郡,东掠武昌,安城太守郭察、劭陵太守郑融、衡阳内史滕育并遇害。进司空王浚为大司马,征西大将军、南阳王模为太尉,太子太傅傅祗为司徒,尚书令荀籓为司空,安东将军、琅邪王睿为镇东大将军。东海王越之出也,使河南尹潘滔居守。大将军苟晞表迁都仓垣,帝将从之,诸大臣畏滔,不敢奉诏,且宫中及黄门恋资财,不欲出。至是饥甚,人相食,百官流亡者十八九。帝召群臣会议,将行而警卫不备。帝抚手叹曰:“如何会无车舆!”乃使司徒傅祗出诣河阴,修舟楫,为水行之备。朝士数人导从。帝步出西掖门。至铜驰街,为盗所掠,不得进而还。六月癸未,刘曜、王弥、石勒同寇洛川,王师频为贼所败,死者甚众。庚寅,司空荀籓、光禄大夫荀组奔轘辕,太子左率温几夜开广莫门奔小平津。丁酉、刘曜、王弥入京师。帝开华林园门,出河阴藕池,欲幸长安,为曜等所追及。曜等遂焚烧宫庙,逼辱妃后,吴王晏、竟陵王楙、尚书左仆射和郁、右仆射曹馥、尚书闾丘冲、袁粲、王绲、河南尹刘默等皆遇害,百官士庶死者三万余人。帝蒙尘于平阳,刘聪以帝为会稽公。荀籓移檄州镇,以琅邪王为盟主。豫章王端东奔苟晞,晞立为皇太子,自领尚书令,具置官属,保梁国之蒙县。百姓饥俭,米斛万余价。秋七月,大司马王浚承制假立太子,置百官,署征镇。石勒寇谷阳,沛王滋战败遇害。八月,刘聪使子粲攻陷长安,太尉、征西将军、南阳王模遇害,长安遗人四千余家奔汉中。九月癸亥,石勒袭阳夏,至于蒙县,大将军苟晞、豫章王端并没于贼。冬十月,勒寇豫州,诸军至江而还。十一月,猗卢寇太原,平北将军刘琨不能制,徙五县百姓于新兴,以其地居之。

  六年春正月,帝在平阳。刘聪寇太原。故镇南府牙门将胡亢聚众寇荆土,自号楚公。二月壬子,日有蚀之。癸丑,镇东大将军、琅邪王睿上尚书,檄四方以讨石勒。大司马王浚移檄天下,称被中诏承制,以荀籓为太尉。汝阳王熙为石勒所害。夏四月丙寅,征南将军山简卒。秋七月,岁星、荧惑、太白聚于牛斗。石勒寇冀州。刘粲寇晋阳,平北将军刘琨遣部将郝诜帅众御粲,诜败绩,死之,太原太守高乔以晋阳降粲。八月庚戌,刘琨奔于常山。辛亥,阴平都尉董冲逐太守王鉴,以郡叛降于李雄。乙亥,刘琨乞师于猗卢,表卢为代公。九月己卯,猗卢使子利孙赴琨,不得进。辛巳,前雍州刺史贾疋讨刘粲于三辅,走之,关中小定,乃与卫将军梁芬、京兆太守梁综共奉秦王鄴为皇太子于长安。冬十月,猗卢自将六万骑次于盆城。十一月甲午,刘粲遁走,刘琨收其遗众,保于阳曲。是岁大疫。

  七年春正月,刘聪大会,使帝著青衣行酒。侍中庾珉号哭,聪恶之。丁未,帝遇弑,崩于平阳,时年三十。

  帝初诞,有嘉禾生于豫章之南昌。先是望气者云“豫章有天子气”,其后竟以豫章王为皇太弟。在东宫,恂恂谦损,接引朝士,讲论书籍。及即位,始遵旧制,临太极殿,使尚书郎读时令,又于东堂听政。至于宴会,辄与群官论众务,考经籍。黄门侍郎傅宣叹曰:“今日复见武帝之世矣!”秘书监荀崧又常谓人曰:“怀帝天姿清劭,少著英猷,若遭承平,足为守文佳主。而继惠帝扰乱之后,东海专政,无幽厉之衅,而有流亡之祸。”

  孝愍皇帝讳鄴,字彦旗,武帝孙,吴孝王晏之子也。出继后伯父秦献王柬,袭封秦王。永嘉二年,拜散骑常侍、抚军将军。及洛阳倾覆,避难于荥阳密县,与舅荀籓、荀组相遇,自密南趋许颍。豫州刺史阎鼎与前抚军长史王毗、司徒长史刘畴、中书郎李昕及籓、组等同谋奉帝归于长安,而畴等中涂复叛,鼎追杀之,籓、组仅而获免。鼎遂挟帝乘牛车,自宛趣武关,频遇山贼,士卒亡散,次于蓝田。鼎告雍州刺史贾疋,疋遽遣州兵迎卫,达于长安,又使辅国将军梁综助守之。时有玉龟出霸水,神马鸣城南焉。六年九月辛巳,奉秦王为皇太子,登坛告类,建宗庙社稷,大赦。加疋征西大将军,以秦州刺史、南阳王保为大司马。贾疋讨贼张连,遇害,众推始平太守麹允领雍州刺史,为盟主,承制选置。

  建兴元年夏四月丙午,奉怀帝崩问,举哀成礼。壬申,即皇帝位,大赦,改元。以卫将军梁芬为司徒,雍州刺史麹允为使持节、领军将军、录尚书事,京兆大守索綝为尚书右仆射。石勒攻龙骧将军李恽于上白,恽败,死之。五月壬辰,以镇东大将军、琅邪王睿为侍中、左丞相、大都督陕东诸军事,大司马、南阳王保为右丞相、大都督陕西诸军事。又诏二王曰:“夫阳九百六之灾,虽在盛世,犹或遘之。朕以幼冲,纂承洪绪,庶凭祖宗之灵,群公义士之力,荡灭凶寇,拯拔幽宫,瞻望未达,肝心分裂。昔周邵分陕,姬氏以隆;平王东迁,晋郑为辅。今左右丞相茂德齐圣,国之昵属,当恃二公,扫除鲸鲵,奉迎梓宫,克复中兴。令幽、并两州勒卒三十万,直造平阳。右丞相宜帅秦、凉、梁、雍武旅三十万,径诣长安。左丞相帅所领精兵二十万,径造洛阳。分遣前锋,为幽并后驻。赴同大限,克成元勋。”又诏琅邪王曰:“朕以冲昧,纂承洪绪,未能枭夷凶逆,奉迎梓宫,枕戈烦冤,肝心抽裂。前得魏浚表,知公帅先三军,已据寿春,传檄诸侯,协齐威势,想今渐进,已达洛阳。凉州刺史张轨,乃心王室,连旗万里,已到氵幵陇;梁州刺史张光,亦遣巴汉之卒,屯在骆谷:秦川骁勇,其会如林。间遣使适还,具知平阳定问,云幽并隆盛,余胡衰破,然犹恃险,当须大举。未知公今所到,是以息兵秣马,未便进军。今为已至何许,当须来旨,便乘舆自出,会除中原也。公宜思弘谋猷,勖济远略,使山陵旋反,四海有赖。故遣殿中都尉刘蜀、苏马等具宣朕意。公茂德昵属,宣隆东夏,恢融六合,非公而谁!但洛都陵庙,不可空旷,公宜镇抚,以绥山东。右丞相当入辅弼,追踪周邵,以隆中兴也。”六月,石勒害兗州刺史田徽。是时,山东郡邑相继陷于勒。秋八月癸亥,刘蜀等达于扬州。改建鄴为建康,改鄴为临漳。杜弢寇武昌,焚烧城邑。弢别将王真袭沔阳,荆州刺史周顗奔于健康。九月,司空荀籓薨于荥阳。刘聪寇河南,河南尹张髦死之。冬十月,荆州刺史陶侃讨杜弢党杜曾于石城,为曾所败。己巳,大雨雹。庚午,大雪。十一月,流人杨武攻陷梁州。十二月,河东地震,雨肉。

  二年春正月己巳朔,黑雾著人如墨,连夜,五日乃止。辛未,辰时日陨于地。又有三日相承,出于西方而东行。丁丑,大赦。杨武大略汉中,遂奔李雄。二月壬寅,以司空王浚为大司马,卫将军荀组为司空,凉州刺史张轨为太尉,封西平郡公,并州刺史刘琨为大将军。三月癸酉,石勒陷幽州,杀侍中、大司马、幽州牧、博陵公王浚,焚烧城邑,害万余人。杜弢别帅王真袭荆州刺史陶侃于林鄣,侃奔滠中。夏四月甲辰,地震。五月壬辰,太尉、领护羌校尉、凉州刺史、西平公张轨薨。六月,刘曜、赵冉寇新丰诸县,安东将军索綝讨破之。秋七月,曜、冉等又逼京都,领军将军麹允讨破之,冉中流矢而死。九月,北中郎将刘演克顿丘,斩石勒所署太守邵攀。丙戌,麟见襄平。单于代公猗卢遣使献马。蒲子马生人。

  三年春正月,盗杀晋昌太守赵佩。吴兴人徐馥害太守袁琇。以侍中宋哲为平东将军。屯华阴。二月丙子,进左丞相、琅邪王睿为大都督、督中外诸军事,右丞相、南阳王保为相国,司空荀组为太尉,大将军刘琨为司空。进封代公猗卢为代王。荆州刺史陶侃破王真于巴陵。杜弢别将杜弘、张彦与临川内史谢摛战于海昏,摛败绩,死之。三月,豫率内史周访击杜弘,走之,斩张彦于陈。夏四月,大赦。五月,刘聪寇并州。六月,盗发汉霸、杜二陵及薄太后陵,太后面如生,得金玉彩帛不可胜记。时以朝廷草创,服章多阙,敕收其余,以实内府。丁卯,地震。辛巳,大赦。敕雍州掩骼埋胔,修复陵墓,有犯者诛及三族。秋七月,石勒陷濮阳,害太守韩弘。刘聪寇上党,刘琨遣将救之。八月癸亥,战于襄垣,王师败绩。荆州刺史陶侃攻杜弢,弢败走,道死,湘州平。九月,刘曜寇北地,命领军将军麹允讨之。冬十月,允进攻青白城。以豫州牧、征东将军索綝为尚书仆射、都督宫城诸军事。刘聪陷冯翊,太守梁肃奔万年。十二月,凉州刺史张寔送皇帝行玺一纽。盗杀安定太守赵班。

  四年春三月,代王猗卢薨,其众归于刘琨。夏四月丁丑,刘曜寇上郡,太守籍韦率其众奔于南郑。凉州刺史张寔遣步骑五千来赴京都。石勒陷廪丘,北中郎将刘演出奔。五月,平夷太守雷照害南广太守孟桓,帅二郡三千余家叛降于李雄。六月丁巳朔,日有蚀之。大蝗。秋七月,刘曜攻北地,麹允帅步骑三万救之。王师不战而溃,北地太守麹昌奔于京师。曜进至泾阳,渭北诸城悉溃,建威将军鲁克、散骑常侍梁纬、少府皇甫阳等皆死之。八月,刘曜逼京师,内外断绝,镇西将军焦嵩、平东将军宋哲、始平太守竺恢等同赴国难,麹允与公卿守长安小城以自固,散骑常侍华辑监京兆、冯翊、弘农、上洛四郡兵东屯霸上,镇军将军胡崧帅城西诸郡兵屯遮马桥,并不敢进。冬十月,京师饥甚,米斗金二两,人相食,死者太半。太仓有曲数饼,麹允屑为粥以供帝,至是复尽。帝泣谓允曰:“今窘厄如此,外无救援,死于社稷,是朕事也。然念将士暴离斯酷,今欲因城未陷为羞死之事,庶令黎元免屠烂之苦。行矣遣书,朕意决矣。”十一月乙末,使侍中宋敞送笺于曜,帝乘羊车,肉袒衔壁,舆榇出降。群臣号泣攀车,执帝之手,帝亦悲不自胜。御史中丞吉朗自杀。曜焚榇受壁,使宋敞奉帝还宫。初,有童谣曰:“天子何在豆田中。”时王浚在幽州,以豆有藿,杀隐士霍原以应之。及帝如曜营,营实在城东豆田壁。辛丑,帝蒙尘于平阳,麹允及群官并从。刘聪假帝光禄大夫、怀安侯。壬寅,聪临殿,帝稽首于前,麹允伏地恸哭,因自杀。尚书梁允、侍中梁浚、散骑常侍严敦、左丞臧振、黄门侍郎任播、张伟、杜曼及诸郡守并为曜所害,华辑奔南山。石勒围乐平,司空刘琨遣兵援之,为勒所败,乐平太守韩据出奔。司空长史李弘以并州叛降于勒。十二月甲申朔,日有蚀之。己未,刘琨奔蓟,依段匹磾。

  五年春正月,帝在平阳。庚子,虹霓弥天,三日并照。平东将军宋哲奔江左。李雄使其将李恭、罗寅寇巴东。二月,刘聪使其将刘暢攻荥阳,太守李矩击破之。三月,琅邪王睿承制改元,称晋王于建康。夏五月丙子,日有蚀之。秋七月,大暑,司、冀、青、雍等四州螽蝗。石勒亦竞取百姓禾,时人谓之“胡蝗”。八月,刘聪使赵固袭卫将军华荟于定颍,遂害之。冬十月丙子,日有蚀之。刘聪出猎,令帝行车骑将军,戎服执戟为导,百姓聚而观之,故老或歔欷流涕,聪闻而恶之。聪后因大会,使帝行酒洗爵,反而更衣,又使帝执盖,晋臣在坐者多失声而泣,尚书郎辛宾抱帝恸哭,为聪所害。十二月戊戌,帝遇弑,崩于平阳,时年十八。

  帝之继皇统也,属永嘉之乱,天下崩离,长安城中户不盈百,墙宇颓毁,蒿棘成林。朝廷无车马章服,唯桑版署号而已。众唯一旅,公私有车四乘,器械多阙,运馈不继。巨猾滔天,帝京危急,诸侯无释位之志,征镇阙勤王之举,故君臣窘迫,以至杀辱云。

  史臣曰:昔炎晖杪暮,英雄多假于宗室。金德韬华,颠沛共推于怀愍。樊阳寂寥,兵车靡会,岂力不足而情有余乎?喋喋遗萌,苟存其主,譬彼诗人,爱其棠树。夫有非常之事,而无非常之功,详观发迹,用非天启,是以舆棺齿剑,可得而言焉。于时五岳三涂,并皆沦寇,龙州、牛首,故以立君。股肱非挑战之秋,刘石有滔天之势,疗饥中断,婴戈外绝,两京沦狄,再驾徂戎。周王陨首于骊峰,卫公亡肝于淇上,思为一郡,其可得乎!干宝有言曰:

  昔高祖宣皇帝以雄才硕量,应时而仕,值魏太祖创基之初,筹画军国,嘉谋屡中,遂服舆轸,驱驰三世。性深阻有若城府,而能宽绰以容纳;行任数以御物,而知人善采拔。故贤愚咸怀,大小毕力。尔乃取邓艾于农隙,引州泰于行役,委以文武,各善其事。故能西禽孟达,东举公孙,内夷曹爽,外袭王凌。神略独断,征伐四克,维御群后,大权在己。于是百姓与能,大象始构。世宗承基,太祖继业,玄丰乱内,钦诞寇外,潜谋虽密,而在机必兆;淮浦再扰,而许洛不震:咸黜异图,用融前烈。然后推毂钟邓,长驱庸蜀,三关电埽,而刘禅入臣,天符人事,于是信矣。始当非常之礼,终受备物之锡。至于世祖,遂享皇极。仁以厚下,俭以足用,和而不驰,宽而能断,故民咏维新,四海悦劝矣。聿修祖宗之志,思辑战国之苦。腹心不同,公卿异议,而独纳羊祜之策,杖王杜之决,役不二时,江湘来同。掩唐虞之旧域,班正朔于八荒,天下书同文,车同轨,牛马被野,余粮委亩,故于时有“天下无穷人”之谚。虽太平未洽,亦足以明吏奉其法,民乐其生矣。武皇既崩,山陵未乾,而杨骏被诛,母后废黜。寻以二公、楚王之变,宗子无维城之助,师尹无具瞻之贵,至乃易天子以太上之号,而有免官之谣。民不见德,惟乱是闻,朝为伊周,夕成桀蹠,善恶陷于成败,毁誉胁于世利,内外混淆,庶官失才,名实反错,天纲解纽。国政迭移于乱人,禁兵外散于四方,方岳无钧石之镇,关门无结草之固。李辰、石冰倾之于荆杨,元海、王弥挠之于青冀,戎羯称制,二帝失尊,何哉?树立失权,托付非才,四维不张,而苟且之政多也。

  夫作法于治,其弊犹乱;作法于乱,谁能救之!彼元海者,离石之将兵都尉;王弥者,青州之散吏也。盖皆弓马之士,驱走之人,非有吴先主、诸葛孔明之能也;新起之寇,乌合之众,非吴蜀之敌也;脱耒为兵,裂裳为旗,非战国之器也;自下逆上,非邻国之势也。然而扰天下如驱群羊,举二都如拾遗芥,将相王侯连颈以受戮,后嫔妃主虏辱于戎卒,岂不哀哉!天下,大器也;群生,重畜也。爱恶相攻,利害相夺,其势常也。若积水于防,燎火于原,未尝暂静也。器大者,不可以小道治;势重者,不可以争竞扰。古先哲王知其然也,是以捍其大患,御其大灾。百姓皆知上德之生己,而不谓浚己以生也,是以感而应之,悦而归之,如晨风之郁北林,龙鱼之趣薮泽也。然后设礼文以理之,断刑罚以威之,谨好恶以示之,审祸福以喻之,求明察以官之,尊慈爱以固之。故众知向方,皆乐其生而哀其死,悦其教而安其俗;君子勤礼,小人尽力,廉耻笃于家闾,邪辟消于胸怀。故其民有见危以授命,而不求生以害义,又况可奋臂大呼,聚之以干纪作乱乎!基广则难倾,根深则难拔,理节则不乱,胶结则不迁,是以昔之有天下者之所以长久也。夫岂无僻主,赖道德典刑以维持之也。

  昔周之兴也,后稷生于姜嫄,而天命昭显,文武之功起于后稷。至于公刘,遭夏人之乱,去邰之豳,身服厥劳。至于太王,为戎翟所逼,而不忍百姓之命,杖策而去之。故从之如归市,一年成邑,二年成都,三年五倍其初。至于王季,能貊其德音;至于文王,而维新其命。由此观之,周家世积忠厚,仁及草木,内隆九族,外尊事黄耇,以成其福禄者也。而其妃后躬行四教,尊敬师傅,服瀚濯之衣,修烦辱之事,化天下以成妇道。是以汉滨之女,守洁白之志,中林之士,有纯一之德,始于忧勤,终于逸乐。以三圣之知,伐独夫之纣,犹正其名教,曰逆取顺守。及周公遭变,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,致王业之艰难者,则皆农夫女工衣食之事也。故自后稷之始基靖民,十五王而文始平之,十六王而武始居之,十八王而康克安之。故其积基树本,经纬礼俗,节理人情,恤隐民事,如此之缠绵也。今晋之兴也,功烈于百王,事捷于三代。宣景遭多难之时,诛庶孽以便事,不及修公刘、太王之仁也。受遗辅政,屡遇废置,故齐王不明,不获思庸于亳;高贵冲人,不得复子明辟也。二祖逼禅代之期,不暇待参分八百之会也。是其创基立本,异于先代者也。加以朝寡纯德之人,乡乏不贰之老,风俗淫僻,耻尚失所,学者以老庄为宗而黜《六经》,谈者以虚荡为辨而贱名检,行身者以放浊为通而狭节信,进仕者以苟得为贵而鄙居正,当官者以望空为高而笑勤恪。是以刘颂屡言治道,傅咸每纠邪正,皆谓之俗吏;其倚杖虚旷,依阿无心者皆名重海内。若夫文王日旰不暇食,仲山甫夙夜匪懈者,盖共嗤黜以为灰尘矣。由是毁誉乱于善恶之实,情慝奔于货欲之涂。选者为人择官,官者为身择利,而执钧当轴之士,身兼官以十数。大极其尊,小录其耍,而世族贵戚之子弟,陵迈超越,不拘资次。悠悠风尘,皆奔竞之士,列官千百,无让贤之举。子真著崇让而莫之省,子雅制九班而不得用。其妇女,庄栉织纴皆取成于婢仆,未尝知女工丝枲之业,中馈酒食之事也。先时而婚,任情而动,故皆不耻淫泆之过,不拘妒忌之恶,父兄不之罪也,天下莫之非也,又况责之闻四教于古,修贞顺于今,以辅佐君子者哉!礼法刑政于此大坏,如水斯积而决其提防,如火斯畜而离其薪燎也。国之将亡,未必先颠,其此之谓乎!故观阮籍之行,而觉礼教崩驰之所由也。察庾纯、贾充之争,而见师尹之多僻;考平吴之功,而知将帅之不让;思郭钦之谋,而寤戎狄之有衅;览傅玄、刘毅之言,而得百官之邪;核傅咸之奏、《钱神》之论,而睹宠赂之彰。民风国势如此,虽以中庸之主治之,辛有必见之于祭祀,季札必得之于声乐,范燮必为之请死,贾谊必为之痛哭,又况我惠帝以放荡之德临之哉!怀帝承乱得位,羁于强臣,愍帝奔播之后,徒厕其虚名,天下之政既去,非命世之雄才,不能取之矣!淳耀之烈未渝,故大命重集于中宗皇帝。

  赞曰:怀佩玉玺,愍居黄屋。鰲坠三山,鲸吞九服,獯入金商,穹居未央。圜颅尽仆,方趾咸僵。大夫反首,徙我平阳。主忧臣哭,于何不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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